首页 > 业界 > 正文
媒体人 媒体人
2021 06/24 23:33
文章来源 互联网 文章访问

当自己的老板,他如何从画廊手中抢回市场?

 

 

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合影,1950年

  1950年,十多位在纽约打拼的画家济济一堂,包括日后大名鼎鼎的马克·罗斯科、杰克逊·波洛克、威廉·德·库宁、巴尼特·纽曼以及几个逢场作戏的人,为了抗议大都会博物馆的保守主义,拍摄了一幅略显造作的全家福,照片后来发表在《生活》杂志上,成为了“抽象表现主义”(或称“纽约画派”)最具标志性的图像。

  这个面无表情的团体自称为“易怒者”。尽管这群人中不少因坏脾气出名,但没有一个人像克莱福德·斯蒂尔(Clyfford Still)那样“易怒”。

  艺术家克莱福德·斯蒂尔

  1951年,由于受够了批评家,市场和艺术家同行,斯蒂尔一气之下在事业巅峰期终止了与画廊的合作,成为了自己的画商。此后他隐居作画近30年,对自己的作品的去向拥有绝对的权威:直至1980年斯蒂尔去世,没有人能在不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在一级市场买到任何一幅他的作品。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满足于小乡村默默无闻的生活和绘画,偶尔出售一些作品以维持生计,并向崇拜者们证明他的艺术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亲手击沉自己市场的怪人

  丹尼斯·斯科尔(Dennis Scholl)拍摄的纪录片《生命线:克莱福德·斯蒂尔》(Lifeline: Clyfford Still)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收藏家、前迈阿密马林鱼队(Miami Marlins)老板杰弗里?洛里亚(Jeffrey Loria)是斯蒂尔绘画的超级粉丝,他曾为了与这位坏脾气的艺术家建立联系,给他写了好几封信,还托人安排过很多次会面。最终斯蒂尔架不住软磨硬泡,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允许洛里亚买了一幅画。

  而在一个更具戏剧化的情节中,斯蒂尔带着妻子和女儿冲进了收藏家阿方索·奥索里奥(Alfonso Ossorio)的家中,并抽出一把刀,将一幅他不愿借展至海外的巨大抽象画割下了一大块——用他的话说,“那是它的心脏。”

  斯蒂尔像恶龙一样孤僻、自以为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作品。但不可否认的是,斯蒂尔对抽象表现主义的贡献,或者说对该画派“基本面貌”的确立:他首先将如荧幕般巨大的画布作为创作原则,也是同辈中第一个完全拥抱抽象,用大面积色彩作画的人。

  2016年,伦敦皇家艺术学院“抽象表现主义”展览现场,此次展览斯蒂尔美术馆共借出9幅作品,这也是该美术馆至今唯一一次借出斯蒂尔画作。

  与他同时代的罗伯特·马瑟韦尔(Robert Motherwell)认为,斯蒂尔在“纽约画派”里最具“原创性”(original)。他造了一种纯粹的美国抽象艺术语言,去传达美国自然风景的神圣、庄严及其内在的崇高精神,“就像被一束闪电照亮的大峡谷”。

  然而讽刺的是,与抽象表现主义运动“双壁”——罗斯科(Rothko)和波洛克(Pollock),甚至是一些不那么知名的追随者相比,斯蒂尔死后的名声相差甚远。

  因为自1979年(斯蒂尔去世前一年)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办最后一次回顾展,直到2011年丹佛的斯蒂尔博物馆(Clyfford Still Museum)开放以来,观众和学界几乎没有机会看到他的主要作品。斯蒂尔忠诚的遗孀帕特丽夏·加斯克(Patricia Garske)根据他的遗嘱在2005年去世前一直严格限制对他的作品的进行展出和复制,这进一步导致了斯蒂尔的相对默默无闻。

  斯蒂尔美术馆现场,(左)《PH-960》(1960年),(右)“ PH-259”,(1962年)

  在今天看来,斯蒂尔对艺术界和市场的强烈拒绝显得奇怪。因为当代艺术家顺从市场,甚至全身心拥抱市场也不会招来骂名;甚至大型文化机构有时也会不顾公众的强烈抗议,接受来源不明的财富捐赠。

  经过波普艺术的改造,商业成了艺术圈公认的真理,没人跟钱过不去。但斯蒂尔坚持对自己的艺术和市场进行严格的规划,虽然有时会招致“市场破坏者”的恶名,但他的例子可能为那些想要按照自我方式创作和经营的艺术家提供了一个范本。

  斯蒂尔为何憎恶艺术市场?

  斯蒂尔1904年出生于北达科他州的格兰丁(Grandin),父亲在贫瘠的土地上讨生活的农夫耕,斯蒂尔曾说:“在我的家乡,你要么站起来生存,要么躺下死去”。虽然生活艰辛,但斯蒂尔对家乡最深刻的印象还是美国西部辽阔、参差不齐的风景,并在此后的人生中不断回响。

  斯蒂尔《PH-782》,1927年作

  1935年从华盛顿州立大学毕业后,正值大萧条后期的动荡,斯蒂尔一边在美国各地奔波工作,一边努力作画寻找自我风格。直到战争年代,斯蒂尔才摆脱此前所追求的象征主义的地方主义风格,发展出了标志性的抽象词汇,他也因此而出名。

  斯蒂尔成熟期的画作常常以崎岖不平的形状为特色:深暗的色调,令人难忘的尖细形状,还有被斯蒂尔称为“生命线”的垂直线条——这正是纪录片名的由来。艺术史学家大卫·安法克在影片中解释道:“这种垂线和虚无空间之间的斗争,是斯蒂尔艺术的绝对核心。”

  (左)斯蒂尔《PH-351》1940年作,(右)斯蒂尔《1947-Y-No. 2》1947年作

  另一位艺术史学家斯蒂芬?波尔卡里(Stephen Polcari)也曾解读过这些元素背后的隐喻。他把斯蒂尔的抽象概念看作是自画像,在自画像中,艺术家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尼采式的超人,超越了所有人类。

  1943年,斯蒂尔在加州美术学院(现为旧金山艺术学院)找到了一份与马克·罗斯科一起教书的工作。同年,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SFMOMA)也举办了他的首次个展。此后,在罗斯科的鼓励下,斯蒂尔移居纽约.两人经常相互支持,斯蒂尔还在罗斯科的帮助下,得到了佩吉·古根海姆(peggy Guggenheim)和贝蒂·帕森斯(Betty parsons)这两位画廊女强人支持。

  马克·罗斯科,斯蒂尔和道格拉斯·麦卡吉在旧金山苏特罗高地公园,1946年

  然而,他们的友谊在共同加入1952年于MOMA举办“美国15人”(15 Americans)后,变成了激烈的竞争关系。这场展览在定义公众对抽象艺术的认识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如果说“美国15人”标志着斯蒂尔在纽约职业生涯的巅峰,那也是他对“纽约画派”最失望的时刻:因为他觉得罗斯科开始迎合机构和市场的趣味,两人也因此闹翻。此后,斯蒂尔与市场决裂,开始自我封闭。

  在1961年隐居马里兰后,斯蒂尔拒绝了至少四次威尼斯双年展的邀约,并认为这是令人分心的路演。在此前后,他已经开始规划自己作品的最终归宿,其中绝大部分是博物馆。1959年,纽约布法罗市的奥尔布赖特-诺克斯美术馆(Albright-Knox Art Gallery)为斯蒂尔举行了首次大型回顾展,随后该艺术家向该机构捐赠了31幅画作。旧金山当代艺术博物馆也收藏了30张斯蒂尔的作品,其中大部分是这位艺术家捐赠。

  奥尔布赖特-诺克斯美术馆的斯蒂尔作品展区

  不过要得到这些捐赠,必须要答应斯蒂尔的一个条件——必须意为他的作品单独设立一个展厅。因为斯蒂尔坚信应该将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放在一起,而不是与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进行对话。

  1972年,《纽约时报》报道称,大都会博物馆曾试图与玛勃洛画廊(Marlborough)秘密交易一件斯蒂尔的作品。然而,画廊除了要博物馆的六幅藏画之外,还得追加现金。交易最终没能成功,可见当时要买到一幅斯蒂尔画作绝非易事。

  1979年,斯蒂尔回顾展在大都会博物馆的展览现场

  七年后,大都会博物馆为斯蒂尔举办了最大的一次巡展,也是该博物馆迄今为止最大的在世艺术家展览。在那之后不久,斯蒂尔在1980年去世。直至1986年,大都会才终于收到了斯蒂尔遗孀的作品捐赠,得偿夙愿。

  意外的结局

  然而死亡并不是斯蒂尔对其市场控制的终点。他在死前留下了一份令人棘手的遗嘱:打算将他剩下的作品——大约有3125件(包括825张油画)——送到一个愿意为他建造一座专题博物馆的美国城市。在那里,这些作品不会被“出售、赠送或交换”。

  Diane Still与斯蒂尔的画《PH-39》(左)和《1955-K-No. 2》在东汉普顿的合影,1955年摄

  由于寻找难度太大,这批数量庞大的作品在马里兰的农舍里腐烂了25年。最后,在2004年,丹佛成为斯蒂尔博物馆的落脚点。除了公共或私人收藏的150多幅画作外,斯蒂尔全部的作品都被纳入其中。

  事业巅峰期激流勇退,甚至对死后作品的去向也做了严格规划,斯蒂尔几乎成功亲手击沉了自己的市场。然而讽刺的是,随着美国艺术品市场在1973年后快速崛起,市场流通量极为有限的斯蒂尔作品仍无法幸免,成了全球各路阔手买家最梦寐以求的“猎物”。

  2011年,为了给斯蒂尔美术馆的开幕筹款,馆方向苏富比提供四幅画作进行拍卖。对渴望收藏斯蒂尔作品的买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尺幅最大的《1949-A- NO.1》以6168万美元成交,创下了斯蒂尔的拍卖纪录。

  2011年斯蒂尔博物馆拿出4幅作品在苏富比拍卖筹款,刷新了斯蒂尔的拍卖纪录。

  当时,只有11位艺术家的拍卖价格超过6000万美元的价格,斯蒂尔位列第6。同场的其他三幅油画则分别以120万美元、1960万美元和3140万美元成交,4件作品落槌价超过了1.1亿美元,价值令人惊叹。

  实际上,斯科尔的纪录片也是从这次盛大的拍卖开始的。他向观众展示了这位艺术家在市场中受到了何种尊重,他说:“钱是表达人们对艺术家看法的一种方式。”

  在过去8年里,只有13件斯蒂尔作品被公开拍卖,其中11张顺利成交。相比之下,有100多件杰克逊·波洛克作品和50多件罗斯科被拍卖,包括素描、油画和版画等。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出现在市场上的斯蒂尔油画或纸上作品,都是完美的成品,而不像其他同辈或是现代主义先驱,有很多劣作和未完成的草图在市场上泛滥。斯蒂尔的市场控制确保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2019年11月,斯蒂尔1946年的作品《PH-399》出现在纽约苏富比晚间拍卖上,这样难得一见的机会引发长达15分钟的竞购战。最终,估价1200万至1800万美元的作品,以2420万美元被一位亚洲买家收入囊中,是其最低预期的两倍多。

  (左)斯蒂尔《1949-A- NO.1》布面油画 236.2x200.7cm 1949年作

  (右)斯蒂尔《PH-399》布面油画 136x113.7cm 1946年作

  苏富比高级副总裁戴维·加珀林(David Galperin)将激烈的竞争归因于斯蒂尔作品的稀缺性。他说:“当一件毫无争议的佳作被推向市场时,人们会意识到,想要再遇到这样机会可能要等很久。”没有人确切知道有多少件斯蒂尔作品在私人收藏手中,但根据《丹佛邮报》 2011年的一篇文章称,总数可能不到40张。

  加珀林将市场对斯蒂尔的狂热解释为“市场信心和实力的持续走强”,并指出《PH-399》的尺幅只有《1949-A-No.1》的三分之一,如果按单位价格来算,《PH-399》甚至创造了一个新纪录。我不确定斯蒂尔对此会如何反应……但我严重怀疑他不会高兴。

  斯蒂尔正在工作室中完成《PH-886》,1973年摄

  斯蒂尔的一生充满了矛盾与传奇。他强行控制自己的市场,却不料在死后几十年里备受追捧;他对想了解其艺术的人设下层层阻碍,却似乎激起了人们更大的兴趣。

  或许正应了斯蒂尔对自己的评价:“你可以把灯关掉,但我的作品自己会发光。”

  参考资料:

  Artsy《Amid Strict Regulations, the Clyfford Still Museum Is Finding Creative Ways to Cultivate the Artist’s Legacy》

  Artsy《How Clyfford Still Took Control of the Market for His Work》,Alina Cohen

  Forbes《Life Lists: Inside The Clyfford Still Boom Market》

  Hyperallergic《The Life of Clyfford Still, the Most “Irascible” Abstract Expressionist》,Naomi Polonsky

  Art in America《A New Clyfford Still Documentary Explores The Life And Work Of The Enigmatic Absteract Expressionist》

  Katrina Olson《LIFELINE: CLYFFORD STILL》

  本文为雅昌艺术网作者原创内容,未经同意请勿转载。

 

你该读读这些:一周精选导览
首页 |业界 |书画 |名家 |评论 |展览 |拍卖 |藏品 |文化 Copyright © 2018-2021 TXYSW.COM.CN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欢迎广大网友来本网站投稿,网站内容来自于互联网或网友提供,客服QQ:67650701
回到顶部